走遍世界

悶了太久,為了好好呼吸,到離家不遠的河畔走走。準備了三文治,要放進密實袋,發現隨盒附送了幾個動物貼紙。

「啊!這個貼紙文化終於來到這裡呢!」

那一年,背包出走半個地球,為了省錢,會自己準備路上的食物,並用三文治袋裝好。

踏遍了昂貴的歐洲,我一貧如洗地逃到落後國家--非洲、印度,用最少的錢延續旅程。最後我逃到尼泊爾,躲在一個當地的住家,說是跟屋主學習瑜珈,我覺得更是因為流浪久了,想家了,想過有家人的生活。

屋主夫婦有一對可愛的小姐弟,三歲五歲,可愛的不得了,每天都會聽見他們向媽媽撒嬌要吃水果,每次偷吃完了,還會自首:「媽,對不起,我剛偷吃了芒果。」

有幾次,當我們在房間內專注地練習瑜珈,門突然砰一聲打開,孩子蹦蹦蹦地衝進來,撲進瑜珈爸爸的懷中。 抱著小兒子,爸爸看著我們只懂笑,我們看到這個場面,都笑了。 

多麼美麗的畫面。

就只有在這個快樂的地方,我們才會如此包容。 如果在香港,我們付了錢,正在上課,突然這樣子被打斷,很可能會有人投訴,浪費了他們的時間甚麼。

那段我人生中最健康、最悠閒、最快樂的時光,小姐弟是我最好的玩伴。

回到那張貼紙。

離開的一天,我坐到甜美的小女孩身旁,告訴她我今天要走了,她抿一抿嘴,大大的眼睛從我的臉上移開,看著自己的腳趾。

我掏出我的筆記本,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貼紙,對她說:「你知道嗎?當我還是你這個年紀的時候,每天上學最希望的,是收到發回來的功課,如果做得好,老師會在該頁貼上貼紙,還有鼓勵的說話。 我總會把貼紙小心翼翼地撕下,收集起來。 到現在我長大了,還是這麼喜歡收集貼紙。」

我翻開筆記本,將夾在裡面的一大張色彩繽紛的貼紙,放到她手上。

「今天我把這個送給你吧。」

我不會忘記她看到貼紙的時候那小小的一聲驚叫,大大眼睛放得更大,我甚至感覺到她呼吸的急促。 

那只不過是一張我在南非某超級市場買三文治袋時,隨袋附送的十來個彩色貼紙,有各種動物、花朵、彩虹,供家長把三文治袋貼好封口,讓孩子帶上學。 

「以後,如果你想向人道謝,或者想讚美他們,你就可以用這個貼紙,貼在他們的書包上、衣服上、額頭上......」我邊說邊用手指點她的肚子、點她的額頭,她卡卡地笑了。 

「你有坐過飛機嗎?」

「沒有。」她的眼睛,沒有離開過手中的貼紙。

「想看看這個世界嗎?」

「想。」

「好好練習瑜珈,將來你會成為出色的瑜珈老師,到時候坐飛機來香港探我好嗎?」

這次她看著我,認真用力地點頭。

我知道,她是認真的。 

是否會來探我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會朝著更好的生活走。

只不過是一個贈品,就可以令他們如此快樂。 如果是香港的小孩,他們會不屑一顧,但對物質缺乏的他們來說,這份禮物,相信可以樂上一整年。  

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這個家,突然,覺得自己無~比~富~有!

直到現在,每次看到貼紙,我就像被下了心錨一樣,迅地穿越回到尼泊爾的這個家,讓我知道甚麼是簡單、快樂、富有的家。